汤唯是杭州人。在古代，杭州属于越国，越国最出名的女子是西施。西施有两大特点：一是她的美貌，二是她的爱国。两者相加，她便成了打入敌营的理想人眩哪知道，越国之北的邻国有一个很特别的首领，他并不是一个座山雕似的匪首，反而温文儒雅，沉默寡言。更麻烦的是，他似乎对她有点动心，动真心。 他是国家的敌人，又是爱神的化身。西施有没有爱上他，史书记载不详，民间戏曲传说各有版本。她的成功和失败，坚强与脆弱，理智与情感维系着一个国家的命运。按照常见的演绎，西施死于越国阴谋者之手。他们无法容忍一个女人拯救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女人通过自己的美色来拯救自己的国家，因为从那儿可以推断，这个国家的男人患了集体无能。男人可以卧薪尝胆，但不可以让女人抢了风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会有一个女人，但这个男人成功以后，那个女人多半得被舍弃掉。这是亘古不变的怪圈，从西施那会儿就开始了。 西施也可能死在苏州附近，在那黑乎乎的山崖边，和曾经暗恋的同谋一起跪着。她的眼睛放射出一丝悔恨、一丝哀怨、一丝认命。谁叫她答应当特工呢？男人当特工可以花天酒地，可以一边泡妞一边玩新式武器；女人当特工，无论为之奋斗的事业有多么崇高，最终注定要变成牺牲品。此时，远处敲响钟声，镜头拉远，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人知道西施是怎么死的，但这不能阻止我们大胆假设。戏曲观众希望她哭天抢地，革命者希望她大义凛然，新一代爱国者则希望她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唯有如此才能彰显爱国不彻底的罪行。但在高超的艺术处理中，西施或步入江水，或面对悬崖，或自杀，或被自杀，不会落实到悲惨的细节，一切留给大家想象和填充。有人说，她跟心爱的人躲到深山中隐居起来了；有人说，她飘洋过海出去深造或暂避风头；有人说，她已被越国抛弃，再难踏上故土。 但谁能忘记，那微微含笑的面容后一时的冲动和一世的波澜。一切都拿捏得如此精准，乾坤如麻将牌尽在手掌心。这是一个江南小女子的大机智和大手笔，这是一个新人最细致入微同时又最惊心动魄的登常于是，我们像吴王一样怦然心动。 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河里流淌着美酒，她又出现了。她的消失并没有催化我们的忘怀，相反，我们像迷恋一个传说那样迷恋那次惊艳。三年也好，三千年也罢，美好是不能用沾满尘土的树叶来遮蔽的，一旦绽放，它会引发绵绵的思念。其实，谁也不清楚西施长什么样，她的凄美由东施的拙劣模仿及她自己的牺牲和不幸反衬出来，定格在千古的记忆胶片里。 一个大人物曾经说过，要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为什么一定要牺牲个体，才能换取集体的灵魂升华？为什么不能够将放逐引向回归呢？我们是俗人，我们要编一出柳暗花明的戏文，有一个起死回生的幸福结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