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开端 奥巴马经济新政在党派恶斗、用人失误和股市暴跌中开场 子音 对于美国新总统奥巴马而言，上周可谓喜忧参半。上周早些时候参议院以61对37票的优势通过了他力推的经济刺激计划，参众两院如其所愿加班加点协调了两院的不同版本，赶在周五结束之前批准了7870亿美元的最终方案。在周六的例行发言中，奥巴马甚为欣喜，称这份计划的通过是美国经济走向复苏的“重要里程碑”。 然而，让奥巴马头疼的事也不少：财长盖特纳于上周二公开介绍财政部稳定金融市场计划，发言冗长而实质细节甚少，令人不禁寻思他是否更适合去搞外交，而不是管经济。在他发言的半小时，纽约股市一路下挫200点，全天跌幅更是接近5%。华尔街怨声载道，银行家们纷纷谴责盖特纳工作不力，把不准市场的脉搏。 更令奥巴马心惊的要数上周四晚间第二位商务部部长候选人贾德·格雷格（JuddGregg）突然宣布退出提名，意味着继里查森（BillRichardson）税务丑闻之后，奥巴马为同一职务提名的第二位候选人也提前流产。加之此前“卫生部沙皇”达施勒（TomDaschle）也由于税务问题退出提名，盖特纳也因为同样问题备受非议，人们不禁对奥巴马用人的眼光和政治经验表示怀疑。 格雷格退出提名的原因正是奥巴马目前面临两党政治问题的集中体现。格雷格是来自新罕布什尔州的共和党联邦参议员，此前里查森退出提名之后格雷格主动表示出对商务部长职位的浓厚兴趣。而出于政治考虑，奥巴马希望在内阁中吸收共和党员担任阁员从而显示出自己“不存在党派偏见”，因此才接受格雷格的毛遂自荐。 然而，过去半个月两党在国会因为经济刺激计划而进行的激烈角力让格雷格重新考虑自己的政治未来。加入奥巴马政府意味着要放弃自己的政治主张全力支持奥巴马新政，就算工作成绩卓著也很难为共和党赢得加分，更何况奥巴马新政结果如何还未可知。联邦参议员这条路虽然漫长，但是政治前途更有保障。由此看来，格雷格退出提名颇为明智，但是却给奥巴马带来了不少尴尬。 奥巴马准备在未来一周内签署政令，正式开始推行经济刺激计划。虽然冲破了层层政治难关，凭借民主党在国会上的优势“强行”推动经济刺激计划的通过，但是奥巴马为此也付出了相当的政治代价。 上周五的众议院表决中，所有共和党议员再次对经济刺激计划亮起红灯。华盛顿开始对奥巴马此前“两党和解”、“冲破两党政治鸿沟”的言论议论纷纷，深谙政治游戏的政客们怀疑，在大政方针问题上，共和党不过是奥巴马树立的靶子和替罪羊而已。奥巴马也许有意与共和党沟通，但是遇到重大矛盾时他并无意妥协，而是利用民主党的多数地位推动自己的政策。共和党的不满和反对不过是“华盛顿传统恶势力”兴风作浪，无非是奥巴马光辉形象的反衬。 共和党对目前的状况怨声载道。众议院少数党领袖约翰·博纳（JohnBoehner）通过发言人表示：“民主党将共和党描绘成党派斗争的罪魁祸首，目的是掩盖他们作为执政党枉顾反对党意见的行为。总有一天美国人民会厌倦他们的政治空谈，而期待实效。” 奥巴马目前最为忧心的也正是这“实效”。虽然表面上信誓旦旦、信心十足，但是经济刺激计划究竟能否成功，目前仍是未知数，副总统拜登在上周白宫高级幕僚会议上就曾直言不讳：“即使我们的所有政策都正确无误，仍然有30%失败的可能。”这样的信息为正待实施中的刺激计划带来了一丝阴霾。 奥巴马将自己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经济刺激计划上。如果计划能够成功拯救美国经济，那么他将成为罗斯福一样的英雄总统名垂青史。否则，依赖美国人民的信任，动用如此巨大的政治资本推行新政，如果结果未如预料，那么奥巴马和自由派民主党人将面临来自民主党内部保守派、共和党和选民的三重质询。就连副总统拜登都承认，在2010年的国会中期选举中，民主党人可能要为支持经济刺激计划付出代价。 奥巴马对面临的风险心知肚明，但是表现出放手一搏的决绝和勇气。他在讲话中承诺，如果他的经济刺激计划不能带来预期的结果，那么美国人民将在2012年拥有新的总统。 这样“以退为进”的政治策略正是奥巴马的聪明之处。他不像前总统布什那样一味强硬，而是灵活地承认可能面临的失败和出现的问题，重申自己的意愿和努力。在美国这样一个国家里，这样的策略更能够博取人民的同情和理解。 但是不要忘记，这并不是说如果经济刺激计划不能奏效，奥巴马就不会将问题归咎于布什政府，归咎于美国经济长期积累的结构性问题，甚至归咎于两党政治没有给他足够的政治支持。更不是说，如果经济刺激计划失败，他就会引咎辞职或者主动退出下届总统选举——美国人民的意愿将由选举结果反映，但是选举里面可操纵的因素还多得很呢。 美国民主制度的微妙之处正在于此。奥巴马的聪明之处也正在于此。 在此次针对经济刺激计划进行的斗争中，奥巴马学习到很多宝贵的知识。首先，他赋予国会民主党领袖过多的权力起草经济刺激计划的文本，从而丧失了主动权以及和共和党直接协商的机会。不仅如此，作为“变革”的发起人，他将要为经济刺激计划的所有内容和后果承担责任。由此看来，奥巴马和众议院民主党领袖南希·佩洛西（NancyPelosi）的关系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奥巴马一定会努力在政策的制定和表述上与国会民主党领袖争夺优势发言权。 奥巴马此前关于华盛顿两党和解、对话的理想在此次斗争中遭遇了来自民主、共和两党的“当头棒喝”。他应该已经认识到，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都有政治需求，也有真实的意识形态差异。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现实的追求远比华盛顿是否肮脏或者文明重要得多。从今以后，奥巴马一定会逐渐放弃此前的理想主义政策而现实地面对华府的政治斗争。 而这，正是华盛顿此前对总统候选人和当选总统奥巴马的判断和预期。 （作者为本报驻华盛顿特约观察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