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记者 孙宏阳 “MDS？”馒头拿着妻子橙子的诊断书，有些懵。“什么意思？” “白血病前期，平均生存期50个月。” 残酷的现实击碎了小夫妻的一切幻想，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阳光照在馒头的身上，他仍然觉得周身发冷。黑框眼镜背后的双眼中，写满了忧伤。他不愿相信，为什么我们的爱情总是充满病痛？我还要和橙子去旅行，我们刚刚有了小馒头，我们还有很多人生梦想没有实现…… 馒头叫金晓，“70后”，南京人，北漂13年。橙子叫乔清，“80后”，河北邢台人。这对小夫妻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病房。 2009年初，朋友要去看一位“美女病号”，闲来无事的馒头跟着凑热闹。“美女病号”就是橙子，她的活泼乐观打动了馒头，脑海里再也挥不去橙子的笑脸。他开始频繁探视，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别人探视都是带着鲜花水果，馒头则带了两个驴肉火烧，只是因为橙子想吃。他半夜给橙子打电话，给她唱歌；在医院的小花园里，为橙子吹口琴……病房里的约会充满了快乐。 橙子是因为皮肤感染住院的，两周后，她被怀疑患有皮肤癌，生命也许只剩下3个月。馒头第一时间赶到橙子身边，拭去她眼角的泪， “如果真的只剩3个月，让我陪着你。” 也许是馒头的痴情创造了奇迹，肿瘤医院复检后，排除了皮肤癌的可能。两个月治疗，橙子痊愈了。两个年轻人第一次共同战胜病魔，感情突飞猛进。但他们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2010年初，馒头和橙子结婚了。不久，橙子怀孕，2011年年初，经过剖宫产手术，小馒头出生了。小两口还没来得及开心，橙子的刀口感染，开始发烧……一治就是20天。其实，这次感染也是由于橙子的免疫力低所致。 宝宝一天天长大，每天都给馒头和橙子惊喜。“我们真幸福！”两人时常感叹。但这样的幸福没能持续一年。 2011年12月，橙子开始发烧，38℃、39℃、40℃……起初馒头以为妻子只是感冒，但橙子高烧持续不退，甚至开始头疼、恶心、气喘，不能独立行动，坐都坐不了10分钟…… “原来生孩子的时候就已有了征兆。”馒头又看了一眼诊断书，他开始接受现实。他知道，能陪橙子与病魔斗争的，只有自己。 橙子肺部感染，体温总在40℃左右徘徊，所有抗生素都不见效。如果烧到42℃以上，橙子就将面临脑死亡的危险。馒头急坏了，茶不思，饭不想，疯狂上网寻找降温的办法。听说“物理降温+穴位按摩”有效，他每隔半小时就用掺入医用酒精的温水给橙子擦拭身体，用力按摩橙子的百会、大椎、太阳等穴位。 “真的好多了。”橙子闭着眼睛安慰馒头，馒头则逗橙子，说要帮她打通任督二脉，百病不侵。橙子笑了，馒头的心也安静下来。 血液病房的日子很难熬，每天早上6点开始做抽血检查，然后是几乎持续一整天的输液。医院规定不许放折叠床，身高一米八三的馒头就窝在硬板凳上，一坐一宿。橙子的感染源就是查不出来，她开始动不动就发脾气，馒头则一直默默忍受着。 2012年4月，橙子生病100多天后被确诊为MDS，馒头辞掉文化公司市场总监的工作，专心照顾妻子。持续高烧的橙子身体愈发消瘦，药物的副作用使她脸部浮肿，胳膊和腿部的肌肉却开始萎缩。 “我这么丑，你会不会不爱我了？”橙子问。“怎么会呢？别忘了，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就是个病人。”馒头扭过头，不让橙子看到自己的泪水。 陪妻子，带孩子，拿着厚厚的病历四处寻医。本就不胖的馒头更瘦了，原有的轻度脂肪肝，竟然累好了。 自从橙子生病，馒头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隔1小时给橙子量一次体温，详细记录药物对橙子病情的影响，隔段时间再把积累的数据制成图表。在几次转院的过程中，新大夫一看图表上的曲线，很快就掌握了橙子的病情——体温最高时吃了什么药，峰值都出现在什么时间……“你是学医的？”大夫疑惑着，馒头摇摇头：“我学工科的。” 馒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3个月后，在协和医院一位老教授的诊断下，橙子的肺部感染被认为很可能属于罕见的奴卡菌肺炎。此时，橙子已高烧200多天。对症用药后，她的体温开始下降到38℃，她终于能出院了，终于能见到小馒头了！ 橙子住院时，小馒头刚刚断奶。橙子出院时，小家伙已经快两岁了，他一双大眼瞅着橙子，显得有些认生，他会叫爸爸、爷爷和奶奶，却不会叫妈妈。“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橙子一把抱紧儿子，泪流满面。 馒头的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橙子拍的，两人戴着口罩接吻。那天是馒头的生日，这个戴口罩的吻就是礼物。如今回想，这竟然是他们在那段艰难日子里惟一的合影。 “我们不知道何时会分离，我们在努力让离别的那一天远去。”馒头脑海里突然飞进了这样的句子。他望了望墙上已经落灰的吉他，想起初识橙子时，曾在深夜里通过电话为她弹唱。馒头决定?首歌，不仅为了纪念这段时光，更是为了给自己和橙子勇气。 馒头把自己关进工作室，眼前闪现着过去300多个日夜的点点滴滴。橙子生病时“连续八个月的高烧”、“吃掉几吨不知名毒药”都被写进歌词，虽然“白色还在血液里燃烧”，但他希望和橙子乐观面对，“让傻笑透出白色的口罩”。 几天后，一首《小夫妻大战白血病》出炉，橙子担纲摄像，两人拍了一段MV，上传到网上。小夫妻不离不弃的爱情故事迅速传播，点击率上千万，无数网友感慨“又相信爱情了”。 “这个冬天最温柔的阳光，把我们影子拉得好长，你挽着我的手偷偷地笑了，说还能活着真好……” 带着淡淡忧伤的旋律中，也充满了对生活的眷恋，馒头弹着吉他轻轻地唱着： “我们不知道何时会分离，我们想一直这样在一起，我们在努力，让离别的那一天远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