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一个阶段的工作，我决定给自己放长假，远离这个环境。高层对我现在的状态也比较了解，同意让我自由放松，我答应他们，回来以后，会是一个全新的秋仔。 当飞机升空的那刻，我整个身心都舒展开来，蓝天白云，翱翔在天外。头等舱内的人不算多，有几个似乎认出了我，不过好在，他们没有走过来与我攀谈。我想，他们是懂我的，我感谢他们能让我得到一个自由的空间。 “先生，咖啡还是柠檬茶？” “绿茶。” 我明显感到空姐愣了一下，我是故意在开玩笑，我抬起头想跟她说抱歉。熟悉的面孔落入我的眼帘。 “是你...” 我几乎惊异她的出现，她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人淡如菊，总觉得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不落入尘俗。 “你是...”她眼睛往上一转，略思片刻，她已经认出了我，“哦...” “嘘...”我向她示意不要揭穿我的身份，她会心得一笑。 她推着饮料车离开了我的座位，我方才想起，我还没有得到饮料。算了，好在此刻的我也不觉得口渴。 从香港到加拿大，这将是一段漫长的旅程，随手抽出一叠报纸。经济类，我不是个商人。体育类，也没记得我能叫得出名字的球星。小说类，我自认不是个武侠迷，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连载金庸跟古龙的小说。我也自认不是个能成为大侠的人，没有他们的豪情壮志，没有他们的侠骨柔情，反倒是多了不忍与难忘情。娱乐类，暂时不想去理，因为有些报道简直是空穴来风，管不住娱记的嘴巴，只好自我安慰人正不怕影子斜了。 “绿茶。” 一杯暖暖的茶放在我面前。 “这...”我忽然觉得自己过了分，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话，却被人记在心上。 她微笑着向我点点头：“特意为你泡的，好在飞机上还有绿茶包。” “多谢。”我淡然得笑起，在这个距离地面两千五百米的高空，有一种暖流正随着茶水的温度蔓延在我的全身。 没有适合我阅读的刊物，我庸懒得贴着后背，也好，由得我偷得半日闲。 静静闭上眼，享受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暖暖日光，太阳距离不远的感觉，好舒服。 迷糊中感觉有人轻轻替我搭上了毯子。 “对不起，是不是吵醒你了？”她细长的手指搭在薄毯两头，看到我睁开双眼，躲避我的目光，不好意思得低下头收回手去。 “不要紧，我没睡着。”我拉了拉薄毯，对着她笑了笑。 她的笑胜似春风，那一刻万物都会为之倾心。在TVB工作这些年，我还真没见过，谁拥有她这般的笑容，会让人能静下心来，感觉自在的笑。 本想问她，为何参加港姐之后就销声匿迹，却又不忍打扰她的工作，还是做罢。我想，总是有机会的。 在那一刻，我认为我们是有缘人。 飞机经过一夜的飞行，落在加拿大温哥华的机场。我看她站在舱门附近在对着每位旅客说：“谢谢。” 我特意停留片刻，最后一个离开飞机。在舱门那里，停顿了一下，她微微一笑，也对我说了声“谢谢。” “你...” 其实她已经知道我想问的问题，她点点头。 “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 “那这很适合你。” “先生，走好！” 没有太多的交谈，我知道，她不会过多的与一个别人交流。虽然，我在演绎界小有名气，但是她只将我当成一名旅客，至少在现在的情况下，身份即是如此。 在加拿大的私人住宅里，我彻底丢弃了时间，丢弃了世界。 没有手表，没有时钟，不知道是日出还是日落。醒了，爬起身，去寻食物，而后倒头就睡。 冰箱里的食物都因为我的懒惰而出现了空挡，我望着空空的冰箱，不由开怀得笑起。原来我也是个能这样虚耗年华的人，去冲了个凉，这些天的休息，已经让我恢复了自己。脑海中忽然跳出个人影，若我现在告诉你，是那个空姐，绝对有人笑我又在做白日梦。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无原由得想起她。 那时候只在想，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人海茫茫，相遇偶然，相知很难，相守不易。自己失败的几次感情经历令我打消了天长地久的想法，实际点来说，此刻，单身贵族的生活更适合我。 来到距离不远的PUB，点了一杯Cpernod。在这里的人，应该有很多人跟我很相似，他们一样低调得品味着他们的人生。他们或喜，或愁，或忧...我们都是平凡的人，虽然身份有着不同，但都摆脱不掉人生的七情六欲。说是在醉中寻找一份解脱也好，说是暂时逃避问题也好，总之这一刻，我就只是我自己。 “BOLS Triple Sec Curacao，谢谢。” 我更坚信我跟她是有缘人，若不是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又撞上面。我举杯向她示意。她也发现了我，还是那种淡淡的笑，一点都不矫柔造作。 “你也会来PUB？” 我对她的出现表示好奇，在我的印象中，她乖巧、听话...不像是个会在PUB出现的女郎。 “我不能来么？”她辗转流离的眼眸就这样望着我，对我的问题表示出不屑。 我有什么权利限制别人的来去，何况现在我也捧着杯中酒，一副懒散、玩世不恭的样子。 “有时候我会想起你。” 我自己应该是有点醉了，或者更应该说酒不醉人，人自醉。直露露的一句话，说出口，才发现说的不是时候，更不是地方。她一定会觉得我是个花花公子，她对演绎界估计也没什么好感，不然为何不留在TVB？她的条件够好，只要努力，成名不是问题。 “对不起。” “给这位先生一杯绿茶，他醉了。” 她只是将我的话当成过眼云烟。她没走开，也没躲我更远，反倒令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杯绿茶下肚，整个人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真不该来PUB。我是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堕落，尤其是在她面前，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也不想去追究这是什么原因。 “谢谢你，我先走了。” 我跳下吧台边的高脚椅，要离开PUB，她转过身，请我等等。 “I can't deny it i miss you...” “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看着她泛红的脸，我舒心得笑开，原来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感觉都是错觉，也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是错误。问自己，还敢相信一次，还敢再投入一次么，有些事情不应该去多想，我伸出手递到她面前，她缓缓将手放上。 回到公寓后，两人又对饮了几杯，那是种很烈的酒，Gin。金酒又名叫杜松子酒，最先由荷兰生产，在英国大量生产后闻名于世，是世界第一大类的烈酒。我半醉半醒，头开始发晕，只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整个人像烧了火。她是醉了，醉倒在那张大床上，我亲吻着她。一些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就全发生了。 我浑浑噩噩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是清晨还是日落，我抚着自己的额头，努力伸手去翻不知道丢在哪里的手表，见它横躺在地上。拾起它想再睡一会，反正只有我一个人，谁也管不着，我暗自笑。 忽见那刺眼又触人惊心的落红，我的大脑像被电击过一般，整个人乍醒过来，不是梦，昨天晚上，这公寓内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阿芝！” ...... 我跳下床去寻找她，整个公寓楼上楼下都被我寻遍，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她走了，我开始自责起来，是不是我又让别人失望了？这次却是连个留言都不给。也许，我就注定一生孤独，注定一生寂寞。我跪倒在地上，我到这里来，到底是寻求自我还是放弃自我。难道在我生命中只能有过客，而没有住客，就没一个人肯留在我身边么，我有那么自私，有那么坏么？没有答案，没有...什么都没有... 签名档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翻白眼～ 寳唄~↘家族招收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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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多的交流，我转身而去，摇摇头，想起人说人生如梦，我的人生真是由千万个梦组合起来的，更奇怪的是居然是一个又一个破碎的梦。是不够疼，还是疼过了头，当我跳进我的私家车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早已凝成了痕。唯一幸运的是，这次没有让我当众出丑。 我觉得阿芝的条件很好，若是一直处于幕后，那简直是一种埋没。导演提议让她到台前试试。我猜测，Just a chance,我相信她可以的。果然，随着她的第一个节目《心大心细》播出后，反响很好。我不时得看到有人往TVB给她送花。我不是浪漫的人，可我却心血来潮得加入FANS的队伍，她莫名得接到一束没有地址没有署名的玫瑰，上面只附了我写三个英文单词： “Love is blind. ” 虚无缥缈的一句话，但是也是我心底最真实的写照。不求她能看得明白，也不要求她知道那是谁写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有时候自己都未必能明白自己。 时时望前莫后退，人人莫愁无伴侣，迢迢路长万里也未觉疲累。遥遥路莫怕它，重重障碍莫怕它，人人励行励志不掉眼泪。鹏翼高张我地乘风去，无限旅程联群和结队，帆尽高张破浪乘风去无尽困难终须消失去。 顾家辉作曲的《乘风破浪》唱响起来，大街小巷都有人哼着这曲子。那时候一部电视剧红火，必定能唱火它的主题曲。那时候，主题曲与电视剧是浑然一体，不可分割的两个部分。我清晰得记得她扮演的那个女学生-施淑枫，有点倔强的个性，或者正如她对生活的追求，破浪乘风而去。 听台里同事采访她的时候说起，她的丈夫是个医生，说起来也奇怪，我似乎对她的家庭情况并不关心。何况我混到这个年龄，居然还是半红不紫的状态，在一半人看来，我已经是半个失败者，有时候，甚至我自己都这么看。只要阿芝觉得幸福就好，这样我已经很开心。 1976年，在阿肥的帮忙下，我接到了TVB第一部金庸武侠剧《书剑恩仇录》。在我看来，我不适合演大侠，我身上缺少那个味，何况要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拍出来以后可能会褒贬不一。阿肥则不这样认为，她觉得我的书卷气足够演好陈家洛。我只是自嘲，像我这样一个坏学生，也会有书卷气？恐怕更多的则是世俗气而已。阿肥一直鼓励我。 “行的啦！” “你不演，别人也会演，都是第一次，未必有谁能胜谁一筹。” 我终于答应下来，好在扮演霍青铜的是阿荃，我跟她前前后后已经搭过几部《民间传说》，也算是老排挡。定装照出来后，导演赞许说：“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陈家洛。”那一刻，才开始对角色有了信心，我告诉自己，别人都看好你，你不要让大家失望。这部片子，我是全心投入，研读每一句台词，尽量做到最好。好在，播出来的反响不错，我一夜成了TVB的红小生。终于尝到了成功的喜悦，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从得到观众肯定的那刻开始，我对人生开始充满希望，当然，我也要感谢阿肥对我的支持和鼓励。 对于《无花果》这部13集的单元剧，至今还是鲜为人知。说起来也巧，我跟阿芝合作的第一部片子居然是这个名字。她在演绎界还算个新人，我就经常指点她一些，她也很好学。 “我不是很喜欢这名字...”她忽然轻声对我说，“不怎么吉利。” 看得出她不是很满意，我努力得给了她一个微笑：“也不是，无花已经结了果，说明兆头好哩。” “是这个样子吗？”她眼睛如星般闪烁着光芒，望着我，我肯定得点了点头。 “你说，我就信。” 她说自己信我说的那刻，我感觉到她内心对我仍有眷恋，或者她早已将我当成她的大哥。但这个时候，我觉得没有必要将婚姻与家庭牵扯起来，所以我宁可保持沉默。香港说是个开放的都市，其实有好多世俗的观念比大陆那边还要严重。 “我一直都觉得爱情与婚姻是两回事。” 我隐约得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她的不快。很多官方报道，我也看过些，都称她找到了如意郎君。而我只能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去面对她，她是我的同事，是我事业上的搭档，仅此而已，我可以想得更多，但是我提醒自己不可以越界，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自私而伤害她和她的家庭，那是我最不愿见到的。 “幸福就如同一个水晶球被打碎，从而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只是看你拾到的幸福碎片是多还是少罢了。” 我希望我这样说，她心里会好受点。毕竟我帮不了她什么，尤其我这种对感情不报希望的人，我只能学得凡事想开点，看开点。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将我拾到的碎片都送给你。” 我惊讶得看着她，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该不是糊涂了吧？她明白我在说什么没？还是她误会我想表达的意思。 “为什么？”我好奇得问出这句话，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要将幸福全部转送别人的。 “因为我希望你比我幸福，因为...” 她的脸泛起红晕，更显出她的娇媚，虽然最后的几个字，她不曾说出口，但是我想我该懂，不然，我就不配爱阿芝，更不配让她用心。 1977年，我跟阿芝接手改编自《基度山恩仇记》的《大报复》。 阿芝穿着旗袍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有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但我知道，我不可以。能轻轻搭在她腰间，跟她合影，已经是上天对我眷顾。我告诉自己，做人不能太贪心。 “你为什么要那么早选择婚姻呢？” “我...我怕...” 阿芝说她怕的时候，我明显察觉出她那晶莹的泪珠就要夺框而出，我责怪自己总是在不该提的时候提些些不该问的话题。 “对不起。” “不要紧。” 她转过身背对着我，我看见她在擦拭眼泪，是我又伤害了她。郑少秋，我拜托你别再胡思乱想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难道你想做第三者插进去么？以你现在刚刚才稳固起来的地位，你输得起么？我不停得问自己，若我输了现在，我还能豪情壮志得信誓旦旦得要阿芝放弃家庭跟我走么？做不到的，我不能说，连起码的生活保障都给不起，还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自从森森离开我之后，我不再敢对别人有诸多要求，或许说我胆子小了，没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出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还有家庭的担子压在我的肩头，我已经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说走就走，那样，我将伤害更多人，这也是我自己所不能容忍的。 签香港，有的是数不尽的富豪发家史的故事。《大亨》讲的就是四个青年如何在人海浮沉中奋斗，剧集中涉及的人物有银行家，影坛巨子，厂家，歌星等风云际会的人物。剧集中的人物与故事，纯粹反映现实，此中有人，呼之欲出。我扮演的徐绍良，林伟图扮演李华强，卢海鹏扮演康纳仁，还有刘松仁扮演的朱业民，四个力求上进的青年。 这个角色跟我本身有一定的相似，徐绍良是个醉心演戏的青年，所不同的剧中的他得到父亲的支持，从澳门送他至香港发展，而我则是违背了父亲的意愿。绍良在戏半中从跑龙套赶起，他足智多谋，用尽手段，不惜牺牲一切得往上爬，最后在影圈中扶摇直上，成为富甲一方的大亨。 时势造英雄，香港社会在过去十年间发生的变动，对香港人来说，是深刻难忘的。这十年，自然也会使很多人的社会地位变动。有人问我：“阿秋，《大亨》算不算你的真实写照？” 我微笑得回答他：“《大亨》中的男主角由临记身份，爬到天皇巨星的地位，这一点倒是很符合，至于其他情节，却是说书人的撰作而已，我如果有徐绍良的手段，早已大红大紫了，那里还用得着捱到今天？” 在圈子内浸了十多年，最初入行时，只不过是片场里的一个小工临记，谁都不多望我一眼。当时我当然很穷，三餐都颇成问题，有时经月没戏拍，只能啃面包，送白开水。当时没戏拍的时候，最丰盛的一餐是花三毫子买半斤面，用白开水滚了来吃，没有菜，也没有虾球，只是上海人吃的“阳春面”而已。可是我肩上还肩着家庭负担，要负责弟妹和母亲的生活，那种苦况又岂是外人可能了解的？当时的我和一个很织秀的女孩子堕入情网中，但为了现实的生活，两人分手了！ 因为没有钱，我甚至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所以，穷的滋味，我尝透尝够了！正因为如此，我不敢自满，不敢一时或懈，读剧本读得比任何人都用心，演戏时，即使是一个无关宏旨的镜头，我都忘我地、投入地演出！ 阿芝接手的角色在剧中是朱业民的妹妹，也就是刘松仁的妹妹。在剧中，我追求她，我笑说：“这比现实中的困难多了。” “我有那么容易被你追到么？”她那水含烟般的双眸望着我盈盈笑着。 刘松仁忽然串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看上我妹妹了？好啊！这个月的月薪交给我，我就帮你拍定！” “不理睬你们了！”阿芝嘟起嘴巴转身就走，松仔跟我则在后面傻笑起来，觉得这真是有趣极。 “她若真是你妹妹就好了。”我对着松仔冒出这句不冷不热的话来，松仔呆滞得望了我半天，忽然转身喷出口茶来，呛得他直咳嗽。 “阿秋，你又欺负松仔了？” 剧组的人员都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剩下我跟他两人对笑对方的丑态。 《大亨》给予我最大的欢乐，并非是从低层青云直上，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遐意。徐绍良最终的结局也不完美，他被枪杀，这样一个大亨只需要一个枪子就否定了他一生的努力，所以我不贪心。《大亨》带给我最大的乐趣，则是成全了一个在现实里我不能奢求的梦，我亲眼看到阿芝穿着婚纱站在我身边，亲耳听到她对我说“我愿意”。亲吻我的新娘的那刻，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 当我演绎的徐绍良在枪击中倒在阿芝怀中，看着她的难过泪水划过她精致的脸颊，当我闭上双眼去感觉绍良临死那刻的感受时，我的泪就不由自主得流下。活着真好，生命对于我跟她有了更重要的意义。她搂着她的绍良，哭得不成样。当导演喊“PASS！”的时候，她的感情完全爆发出来，我坐起身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阿芝...” 比我想象中得更为严重，她搂得很紧，抽噎着跟我说：“要好好活下去，那就是希望。” | 